【观点】警惕民办教育“退出论”及污名化倾向

2025年招生季，随着义务教育学校招生落定，以及各地高考中考补录进入尾声或结束，民办学校的招生窘境浮出水面——从小学、初中、高中到大学，民办学校招生大规模遇冷。以广州为例，基础教育方面，今年广州中考正录阶段（即“统一投档阶段”），超四成民办普高没录满，16所学校招生不足一半，其中4所学校招生不足10%；义务教育阶段，广州民办学校招生已“跌跌不休”6年；高等教育方面，广州民办本科大规模遇冷，本科征集志愿降分达36分。

民办学校招生“遇冷”问题，在其他省份也存在。今年广西本科批次经历5次录取（含4次征集志愿），部分院校降分幅度达39分，物理类投档线最低至330分，形成“专科线读本科”的现象。云南本科招生出现6次征集志愿的情况。浙江、湖南等也出现了民办本科较大范围的缺额现象。

民办学校为何“不香”了？这要理性看待。一方面，这折射出学生、家庭选择的变化，需要民办学校针对学生、家长的选择变化，进行办学变革，在逆境中求生。另一方面，也要避免因部分民办学校招生遇冷而唱衰民办学校，甚至对民办教育污名化。

“民办学校不香了”这个话题，去年就曾引起舆论关注。今年民办高中、民办本科院校招生情况更不乐观，让这一话题的热度更高。民办学校招生遇冷，有自身的原因，也有外部环境变化，以及学生家长选择变化的因素。

总体看来，招生计划缺额多，降分幅度大的民办学校，均是办学缺乏鲜明特色、近年来毕业生出路（高中毕业生升学、本科毕业生就业与深造）不理想的学校。这些学校招生遇冷，是学生、家长“以脚投票”的结果，如果不锐意改革奋发图强，即便没有外部环境因素影响，这些学校迟早也会被学生、家长抛弃。

对民办学校招生产生影响的外部环境因素，主要有三个方面：一是民办学校的收费大多在2-3万之间，这一学费标准对学生选择民办学校，近年来的影响日益明显。在近年来的招生中，高收费的中外合作办学大学、项目招生也受到这一因素的影响。

二是现代职业教育改革，为学生提供了多元的选择。在中考阶段，各地都在推进中本贯通等现代职业教育改革，这吸引了很多上普高线的学生选择中本贯通。广东今年第一年启动中本贯通，招生表现惊艳，这必然影响到部分民办普高的招生。高考阶段，我国大力发展职业本科，一些分数能上民办本科的学生，转而选择职业本科。

三是学生和家长在选择大学与专业时，更看重毕业时的就业。在此语境下，不要说部分民办本科遇冷，就是北大等名校的部分冷门专业招生也不甚理想。

由此看，民办学校“不香”了未必都是坏事，至少表明我国学生的选择更趋多元，也更加理性。我国社会存在的教育焦虑与学业内卷，主要原因是学生选择太单一，扩大学生的多元选择，才能缓解教育焦虑。而发展职业教育，提高职业教育质量与吸引力，是扩大多元选择的重要举措。从今年的中高考招生形势看，“唯学历论”正在逐渐打破，不上普高上中职，不上本科上高职，正在成为一些学生、家长的务实选择。

而从扩大多元选择角度看，也要正视民办学校遇冷，不能就此唱衰民办教育，认为民办学校“都不行了”。首先，这不是所有民办学校招生都遇冷，而主要是一些办学质量不高的民办学校遇冷。且不说今年第一次招生就有亮眼表现的福耀科技大学、宁波东方理工大学，单说不少传统民办本科，非但没有降分录取，在本科线上就完成了招生计划，而且录取分数超过部分公办本科院校。

其次，无论是民办高中，还是民办大学，都要为学生提供多元化、差异化选择。教育进入普及化时代，民办教育在满足学生差异化教育选择方面更是不可或缺。客观上说，随着教育资源日益增多，民办教育对教育资源的“补充”作用会减弱，其对教育发展的更大作用将是满足学生的差异化选择，以及促进学校间的竞争。这也是西湖大学、福耀科技大学等民办大学受到追捧的原因。

当下，要警惕民办教育“退出论”以及污名化民办教育的倾向，因为这无论对国家整体教育的发展，还是对民办学校的办学都有百害而无一利。应该说，今年部分民办学校招生遇冷，也有部分自媒体博主唱衰民办学校有关。有自媒体博主告诫学生不要选择民办，说什么“民办说不定几年后就不存在了”。这些不负责言论，对学生家长选择民办也产生了负面影响。

民办学校则要从招生遇冷中看到学生、家长的真实需求。要从以前的“补充”定位转向为学生提供多元化选择，改变规模化办学思路，探索特色化办学。这样的民办学校依旧会“很香”。

来源：给民办学校的建议 文/熊丙奇（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）